杜牡的思想倾向

杜牡的思想倾向

从文宗太和、开成以后至唐灭的七八十年间，文学史上称为晚唐时期。而在这期间，诗文领域一度有些冷落直到文宗开成年间，杜牡、李商隐等一代优秀诗人崛起，再度开创了唐诗的新局面。杜牡的诗歌内容丰富，反映面广。晚唐时期，藩镇割据，宦官擅权，党争严重，社会动荡。杜牡从小有着经邦济世的抱负，但官场的险恶、仕途的坎坷使他壮志难酬，长时期的幕僚生活、不稳定的朝野升迁，使他感慨良多。[1] 因此不难发现杜牡是个关心世事，爱国忧民的诗人。不仅如此，杜牡的诗作就其内容题材可分析其思想倾向。

首先，从杜牡的 <<江南春>> “南朝四百八十寺，多少楼台烟雨中”表现了诗人讽刺疯狂佞佛的封建统治者并且有着反佛思想。诗人把“南朝”二字联系这迷人的春景同江南历代王朝的兴衰。[2] 南朝几代的统治集团，从皇帝到世家大族，大都迷信佛教。他们在江南大兴寺宇，数量空前，而且穷奢极侈，浪费的人力物力。尽管这样求庇于佛，他们的政权却都不能持久，转眼间,一个个覆灭得一干二净。而唐代统治者也多崇信佛教，晚唐时期更甚。所以从中，诗人就表达了对南朝兴替的感慨并针对现实的。“多少楼台烟雨中”，正是诗人对封建统治者迷信佛教的含而不露的有力嘲讽。[3] 所以在此可以看出诗人的那份反佛思想，因为诗人担心晚唐王朝就甚于崇信佛教而逃不了覆亡的命运。可是，杜牡反佛的态度并未坚决的。杜牡反对佛教，并不等于对历史上遗留下来的佛寺建筑也一定讨厌。[4] “九华山路云遮寺，清弋江村柳拂桥”（<<宣州送裴坦判官往舒州，时牡欲赴官归京>>）,“秋山春雨闲吟处，倚遍江南寺寺楼”(<<念昔游三首>>)(其一),都说明他对佛寺楼台还是欣赏流连的。[5] 所以不能断言地指杜牡是彻底反对佛教的，他也是有着开放的一面。

此外，诗人也是以老子思想的现象界的“相对论”来表达其人事兴衰的感慨。“六朝文物草连空，天淡云闲今古同”（<<题宣州开元寺水阁，阁下宛溪，夹溪居人>>）首联揭示“变”与“不变”的相对。“六朝文物草连空”是变；“天淡云闲今古同”是不变。从人事的更迭来看，是变；从宇宙的整体来看，是不变。而宇宙的不变，正足以反衬人事兴衰变幻的可悲。次句，长天的寂静，浮云的悠闲，自然现象揭示了唯有大我的宇宙能恒常不变的道理。[6]从宇宙整体来看，时间空间虽有变化，却还是恒定如一。这更透露出的人事变迁的感慨。可见诗人是有道家的思想倾向，这显示诗人的那种自然恬静、旷达地跳脱人事的更迭。在同一首诗中“惆怅无因见范蠡，参差烟树五湖东”，表达了诗人对范蠡的追慕。因为诗人无缘见到范蠡，所以在无奈的情况下，投以羡慕的眼光。诗人羡慕范蠡抛弃了官爵利禄，隐退江湖。诗人杜牡在李唐王朝国势日蹙而个人感到怀才不遇的时候，常常产生忧伤情绪，对隐士生活很是向往的。[7] 这显示出诗人为何羡慕范蠡，因他向往隐士生活的思想倾向，并含蓄地表露出诗人对现实的不满。

“远上寒山石径斜，白云深处有人家。停车坐爱枫林晚，霜叶红于二月花”（<<山行>>）这首诗成为人们广为流传的佳作，称之千古绝唱。[8] 因为杜牡笔下的秋天和古代其他诗人笔下的秋天有些不同。杜牡即少悲秋、叹秋的；反之他对秋天有种喜好、欣赏的。而从<<山行>>这首诗当中看出这一点。首句，描写了秋山高远的景象，表现了诗人勇于攀登的精神。[9]山很高，空气很凉，车子从容地盘桓石径而上，这真难得啊！“有人家”三字使得冷幽寂静树影森森的深山老林之中有了活力，富有生活气息。“停车”表现了诗人对枫林晚景留连忘返。而“坐爱”则点出“停车”的原因，表现出诗人对自然美景的无线热爱。那满山的枫叶,经霜之后，变得火红，令人精神振奋。“霜叶红于二月花”一句，生机勃勃，鲜艳夺目，清新刚劲，给人一种秋光胜似春光的美感。[10] 这首写生机活泼的秋景诗表现了诗人乐观向上的思想感情。诗人写秋景别于一般封建文人那样，写秋景时哀伤叹息，而杜牡则歌颂大自然的秋色美，体现了豪爽向上的精神，相比于那动荡的国势，更显得杜牡的那种“乐天知命”的儒家思想。但是，我认为诗人的乐天向上的精神也反射出他对国家，人民都有无限希望、满腔的热诚，极想恳诚地贡献给国家和人民。

这何以见得呢？安史之乱爆发后，吐蕃乘机进占了河湟地区，对唐朝政府造成了极大的威胁。杜牡有感于晚唐的内忧外患，热切主张讨平藩镇割据、抵御外族侵侮，因此对收复失地极为关心。[11]“元载相公曾借箸，宪宗皇帝亦留神”（<<河湟>>）。杜牡将当时朝廷统治者和前朝宪宗李纯、宰相元载加以比较。李纯在看天下地图时，也曾感叹过河湟地区的陷没，常想恢复失地，元载更提出过收复失地的建议和具体方法，可是现今的统治者却苟且偷安，不思进取。[12] 然而从这诗中，诗人对元载收复失地的设想未能实现表示惋惜，并叹惋宪宗决意收复河湟的规划未能实现。因为诗人爱国忧民、关心世事，而且倍加关注沦陷于吐蕃达数十年之久的河湟之地。

另外，“牧羊驱马虽戎服，白发丹心尽汉臣”（<<河湟>>）可见诗人的爱国节气和浩然正气。[13] 诗中的放牧的汉人虽然都是异族装束，但依然赤胆忠心想唐朝直至满头白发。虽然处境艰难屈辱，但汉臣的心并没被征服，白发丹心，永为汉臣。这显示出诗人本身也对国家忠心不二，积极进取的精神和豪迈不羁的气概。“唯有凉州歌舞曲，流传天下乐闲人”（<<河湟>>）讽刺统治者只图苟安享乐，全不以收复为念。这使诗人对当时政局表示了忧愤的情绪。这首诗中，诗人一心一意想收复失地、思念着故国的沦陷区的人民，以及对那些只图安逸置沦陷区于不顾的当权者、只顾享乐而不关心国家的上层阶级，感到失望和愤怒。从中，诗人深刻地表现了那份忧国忧民的思想感情。

接下来，杜牡的另一首咏史怀古诗，通过评论历史事件、现象和人物，讽刺时君、针乏时政，表达他对国家的关注和殷忧的思想倾向。如这首<<泊秦淮>> “烟笼寒水月笼沙，夜泊秦淮近酒家”，诗人写出了此际的思想感情。烟和寒水，月和沙，用“笼”字连接起来，便形成了满眼萧瑟冷寂的感觉，这映托出诗人的满怀凄感。[16] 因为诗人看到唐代封建统治势力摇摇欲坠，社会的动荡不安，使到诗人预感到前景的可悲。表面上的繁华的秦淮河上，不但没感到快乐，反而引起满胸愁绪。“商女不知亡国恨，隔江犹唱后庭花”（<<泊秦淮>>），诗人实则讽刺统治者沉溺声色，不诫荒亡。[15] “不知亡国恨”是讽刺那座中的封建贵族、官僚、豪绅。“后花庭”据说是南朝荒淫误国的陈后主所制的乐曲，这早已使陈朝寿终正寝了。可是，如今又有人在这哀事之年，不以国事为怀，反用这亡国之音来寻乐。[16] 这里可见诗人的从悲到愤的思想感情的变化。再者，触动起来的兴亡之感，其实寓有很强烈的对现实衰败的慨叹。诗人借古喻今，抒发了那份爱国亦无奈的感慨。此诗讽刺的统治阶级醉生梦死、悲观颓废，这更显示了诗人的那种可贵的忧国忧民的思想感情。

从以上的分析，可见杜牡习惯从广大的历史上看待现实问题和个人遭遇，性格也比较豪爽开朗，他的诗中虽有颓唐的成份，却并不显得局促阴暗，相反，无论感慨往事、针乏现实还是抒写怀抱、描暮自然，都能在忧郁中透出高郎爽健、意气风发、俊逸明丽的气格。[17] 而我认为杜牡是个敢于正视现实，揭露社会弊端，以济时救国为己任的爱国者，也是一个同情民生疾苦、爱护百姓的伟大诗人。

---

[1] 吴庾舜、黄乃斌编 <<中国文学通史系列.唐代文学史>> (北京：人民文学出版社) 1995年12月第1版，367页。
[2] 尚作恩、李孝堂等编 <<晚唐诗译释>>（哈尔滨：黑龙江人民出版社）1997年版, 36页。
[3] 尚作恩、李孝堂等编 <<晚唐诗译释>>（哈尔滨：黑龙江人民出版社）1997年版, 36页。
[4] 马茂元、程千帆等编 <<唐诗鉴赏辞典>> (上海：上海辞书出版社) 1983年12月第1版,1071页。
[5] 马茂元、程千帆等编 <<唐诗鉴赏辞典>> (上海：上海辞书出版社) 1983年12月第1版,1062页。
[6] <<江南江北.唐诗赏析>>（香港：新光出版公司）九龙顺宁道58号4楼，196页。
[7] 尚作恩、李孝堂等编 <<晚唐诗译释>>（哈尔滨：黑龙江人民出版社）1997年版, 39页。
[8] <<江南江北.唐诗赏析>>（香港：新光出版公司）九龙顺宁道58号4楼，190页。
[9] 尚作恩、李孝堂等编 <<晚唐诗译释>>（哈尔滨：黑龙江人民出版社）1997年版, 52页 。
[10] 尚作恩、李孝堂等编 <<晚唐诗译释>>（哈尔滨：黑龙江人民出版社）1997年版, 52页 。
[11] 马茂元、程千帆等编 <<唐诗鉴赏辞典>> (上海：上海辞书出版社) 1983年12月第1版,1059页
[12] 吴庾舜、黄乃斌编 <<中国文学通史系列.唐代文学史>> (北京：人民文学出版社) 1995年12月第1版，368页。
[13] 郭预衡主编 <<中国古代文学史>> (上海: 上海古籍出版社) 1998年7月第1版，384页。
[14] 刘逸生 <<唐诗小札>> (广州：广东人民出版社) 1961年6月第1版，322页。
[15] 郭预衡主编 <<中国古代文学史>> (上海: 上海古籍出版社) 1998年7月第1版，384页。
[16] 马茂元、程千帆等编 <<唐诗鉴赏辞典>> (上海：上海辞书出版社) 1983年12月第1版, 1087页。
[17] 章培恒等编 <<中国文学史.导论>> 第一册 (上海: 复旦大学出版社) 1996年3月第1版, 239页。